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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loudflare 往事 II

Updated: at 12:50 PM

目录

书接上回 《Cloudflare 往事》

第三章 销声匿迹

米歇尔-扎特林和马修-普林斯 / 2019 年 米歇尔-扎特林和马修-普林斯 / 2019 年

上市

2019 年 9 月 13 日,星期五,纽约证券交易所 (New York Stock Exchange) ,马修-普林斯和米歇尔-扎特林站在大理石阳台上,俯瞰交易大厅。普林斯身着西装,扎着 Cloudflare 主色调橙色的领带。扎特林身穿红裙,怀里还抱着孩子。家人、高管和投资人站在两人身后,大厅里的 Cloudflare 员工们准备喊出倒计时。“大点声!大点声!”普林斯也喊着。

马修-普林斯和米歇尔-扎特林在纽交所敲钟 / 2019 年 马修-普林斯和米歇尔-扎特林在纽交所敲钟 / 2019 年

“五,四,三,二,一!” 9 点 30 分整,两位联合创始人敲响了开市钟,拉开了当天交易的序幕。他们成立了 10 年的公司 Cloudflare 今天正式上市,股票代码 NET (NYSE: NET) ,初始市值 44 亿美元。

100 多名员工和投资人在交易大厅里欢呼雀跃,不时拍照留念。前 Cloudflare 11 号员工克里斯汀-霍洛韦(Kristin Holloway)抬头看了看阳台上喜气洋洋的普林斯和扎特林,拍下照片,发给她的丈夫。

时不时的,有前同事穿过人群对她说:“李应该在这里。”

参加 Cloudflare 上市仪式的所有人合影 / 2019 年 参加 Cloudflare 上市仪式的所有人合影 / 2019 年

阿拉里克-霍洛韦 (Alaric Holloway) 是在低度恐慌中度过这个早晨的。他也来到了交易大厅,早期的 Cloudflare 员工不断与他合影拍照。他从未在 Cloudflare 工作过,也几乎不认识公司里的任何人。但他那以独特弧度披散在额头的黑发,他那修长的脸庞,他的黑眼睛和橄榄色皮肤,和他的哥哥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让人一眼就能认出。

阿拉里克-霍洛韦和哥哥长相相似 阿拉里克-霍洛韦和哥哥长相相似

“这太不真实了,”阿拉里克说:“人们一直盯着我看,好像他们认识我一样。”

那么,克里斯汀的丈夫、阿拉里克的哥哥、Cloudflare 第三位联合创始人李-霍洛韦,到底去哪了呢?

驱逐

2012 年,霍洛韦和妻子亚历山德拉离婚,后者带着儿子离去。之后不过几个月,他就和女同事克里斯汀-塔尔 (Kristin Tarr) 高调恋爱,出双入对。又过了几个月,他们就同居了。2014 年,塔尔从 Cloudflare 离职。

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-塔尔在聚会上 / 2011 年 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-塔尔在聚会上 / 2011 年

大概 2014 年到 2015 年间,霍洛韦明显地变了。他对自己的项目和同事失去了兴趣,在会议上也不再专心。他变得刻板和好斗,抵制别人的想法,忽视别人的反馈。

2015 年,霍洛韦与克里斯汀在夏威夷结婚。结婚几个月前,霍洛韦做了心脏手术。手术之后,他的变化更大了。

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在婚礼上 / 2015年 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在婚礼上 / 2015年

他变得越来越难以相处。在办公室里,他对别人发火。在会议室里,他会一声不吭,自顾自地玩手机游戏。在一次会议上,普林斯看到他这样,悄悄发短信给他:“你在玩游戏吗?大家都注意到了。”又跟他说,“这不是个好的表率。”

普林斯和扎特林问他到底怎么了,霍洛韦承诺:“我会做得更好。” 但他似乎在敷衍了事。

“我想不明白,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冷漠?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?”扎特林回忆道。

两人给霍洛韦找理由,他可能是累坏了。但他们还是感到很伤心,好像霍洛韦要弃他们而去。扎特林一直特别关注联合创始人闹掰的各种案例,他们三个一直在避免出现这种状况。因为这可能会让公司陷入混乱。

“所以我在想,难道我们也会重蹈覆辙吗?”扎特林说。

普林斯和扎特林为霍洛韦制定了一个正式的提升计划。在多次周例会上,两人都试图与他沟通,但沟通无效。

结合之前霍洛韦与前妻离婚,又很快与女同事再婚的行为,普林斯认为他彻底地变了——有了点钱,就变得贪图享受、不思进取,变得抛妻弃子、另结新欢,变得自私冷漠、不听忠言。

“这么多年来,我对他以诚相待,一如既往。他却变成了这么一个混蛋。”普林斯说。

最终普林斯和扎特林身心俱疲,绝望地放弃了改造霍洛韦。

2016 年,普林斯和扎特林决定,霍洛韦必须离开公司。普林斯回忆,霍洛韦得知这个决定时的反应是,“他有点像是说,是的,听起来没错。”

那年 7 月,Cloudflare 为霍洛韦举办了一场送行会。普林斯发表致辞,对霍洛韦表示感谢。普林斯极动感情,泪流满面。而霍洛韦站在一边,手里拿着啤酒,脸上挂着微笑。

迹象

自从霍洛韦离开 Cloudflare ,他就不停地犯困。当时克里斯汀已经怀孕 7 个月了,夫妻俩商定,孩子出生后,起码在霍洛韦重新工作之前,他将承担起家庭妇男和奶爸的职责。这段时间,他们靠积蓄和克里斯汀新工作的薪水生活。

然而霍洛韦的行为却越来越怪异。每周他都要看好几个晚上的《小鬼当家》。他整天戴着小帽,还把它越拉越低。克里斯汀生孩子时,他竟然睡了两天。先是在家里睡,然后在医院继续打瞌睡。当他睡醒时,还违背克里斯汀的意愿,坚持不让她接受用来止痛的硬膜外麻醉,为此与一位医生大吵大闹。

孩子出生后,医生把克里斯汀的母亲拉到一边,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属。克里斯汀后来问起这件事,霍洛韦向她保证:“我会做得更好。”

初为人父的前几个月,霍洛韦一塌糊涂。他总是在睡觉。有时克里斯汀做饭他也不吃,反而点个卷饼外卖。“我当时就想,他到底怎么了?”克里斯汀说,“奇怪的很,全都乱套了。”

李-霍洛韦、克里斯汀和出生不久的儿子 / 2016 年 李-霍洛韦、克里斯汀和出生不久的儿子 / 2016 年

看着霍洛韦对儿子缺乏兴趣,克里斯汀心烦意乱,准备导演一段正常育儿的时光。如果不能哄他和儿子互动,她满足于这种人造的幻觉也行。当霍洛韦躺在沙发上时,她把婴儿递给他,拿起手机赶快录下这一幕。

“你站起来了,好可爱!” 霍洛韦轻声说着,把儿子扶在自己胸前,“你在笑,还发出了声音!” 抱了还不到一分钟,他就把儿子递还给了克里斯汀。

克里斯汀一直想搞清楚霍洛韦到底在想什么,而他总是说:“我会做得更好。” 重复的话语让她觉得他像个机器人。“在内心深处,我觉得不对劲。” 克里斯汀想,也许他在心脏手术后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(PTSD) ,或者抑郁症。她要求他一起去看心理医生。她威胁说如果不看医生,就不过了。霍洛韦同意了。

在治疗过程中,克里斯汀对心理医生敞开心扉,痛哭流涕,哭诉丈夫不关心儿子。“整个过程李面无表情,” 她回忆道。她正哭的稀里哗啦,还想着丈夫也不安慰安慰她。你猜怎么着?霍洛韦突然站了起来,说忘了把卫生间钥匙还给医生,径自去还钥匙了!

产假结束,克里斯汀请了个保姆看孩子,自己回去上班。她心中的警兆越来越强烈,开始预约能想到的所有医学专家。霍洛韦却整天躺在床上。她哄他起床,让他上车,确保儿子由保姆看着,还得想办法完成自己的工作,然后来回奔波接送他去看医生。……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。

第四章 真相大白

某位 bvFTD 患者的脑部核磁共振成像 / 2009 年 某位 bvFTD 患者的脑部核磁共振成像 / 2009 年

确诊

2017 年 3 月,克里斯汀和霍洛韦去找神经科医生,了解核磁共振成像 (MRI) 的结果。在克里斯汀看来,最初医生似乎对她的担忧持怀疑态度。因为霍洛韦年轻、健康又善于沟通,医生觉得应该没有问题。

但核磁共振成像查出了问题。医生说,报告显示,霍洛韦的脑萎缩与他的年龄不符。克里斯汀问医生什么意思。医生说,霍洛韦应该患有某种神经退行性疾病,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。医生建议他们去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 (University of California, San Francisco) 的记忆与衰老中心 (Memory and Aging Center) 。

当天晚上克里斯汀就上网搜索。她打开记忆与衰老中心的网站,开始查看脑萎缩疾病的资料。马上她就意识到医生是对的。那一刻,她仿佛看到了未来:这种疾病会夺走霍洛韦的生命。

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和儿子呆坐的情景。“在那之前,我一直抱有希望。我们有资源,有最好的医生,我可以让他坐飞机去接受最好的治疗,”她说,“但现在,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…这太可怕了。”

第二天,她辞去了工作。

几周后,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一间会议室里,克里斯汀、霍洛韦、霍洛韦的父母和弟弟聚在一起,与医学专家们讨论。

“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?”首席神经学家问霍洛韦。

“我妻子让我来的。”

“你知道你生病了吗?”

“我经常偏头痛,”他说,“我还做过心脏手术。”

神经科医生给出了结论:霍洛韦应该患上了典型的额颞叶痴呆症 (Frontotemporal Dementia, 简称 FTD) ,他得的是 FTD 的亚型: 行为变异型额颞叶痴呆症 (Behavioural Variant FTD, 简称 bvFTD) 。

2022 年 3 月,好莱坞影星布鲁斯-威利斯 (Bruce Willis) 的家人宣布其患上失语症 (Aphasia) ,并退出演艺事业。在 2023 年 2 月,其家人再次宣布,病情确诊为 FTD 。至此, FTD 才进入大众视野。

布鲁斯-威利斯确诊患上 FTD / 2023 年 布鲁斯-威利斯确诊患上 FTD / 2023 年

FTD 是一种由大脑额叶或颞叶变性引起的脑部疾病。作为 FTD 的亚型, bvFTD 的特征是人格改变、冷漠,以及社交行为、判断力、自控力和同情心的逐渐衰退。与阿尔茨海默病不同,bvFTD 患者的记忆力通常相对较好。bvFTD 患者通常不会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变化,也不会意识到或关心自己的行为对周围人造成的影响。

bvFTD 的主要症状有:

霍洛韦长期以来的怪异行为,全都符合这些症状!

这些行为的产生,是因为大脑额叶和颞叶这两大区域的神经元正在死亡。在这两大区域中,特别脆弱的是一系列分散的区域,被称为“突显网络” (The Salience Network) 。它筛选一系列的感觉、记忆和情绪,将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上。当这个网络崩溃时,人们可能无法把握自己的行为对他人造成的情感影响。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神经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弗吉尼亚-斯特姆 (Virginia Sturm) 说:“情绪驱动着生活中的大多数选择。如果没有这些系统,你就变得不再是你。你对自我的感知没有了明确的锚点,自我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。”

医生说,与所有形式的 FTD 一样,bvFTD 现阶段没有方法治疗。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,无法减缓病情发展。霍洛韦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,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很可能会停止说话,变得行动不便,吞咽困难,直到最终感染或受伤,很可能会致命。医生建议的最好办法就是均衡饮食和加强锻炼。

听了医生的话,一家人如同晴天霹雳。脑 CT 扫描结果清晰无误,医生在屏幕上展示了霍洛韦四个脑叶的横截面。在健康的大脑中,褶皱组织呈白色或灰色,紧贴颅骨边缘,填满所有空间。但霍洛韦的大脑截然不同:黑色的空洞布满了他的额叶,那是脑组织坏死的区域。

看到这一幕,克里斯汀不禁倒抽了一口气。“他的大脑里有巨大的黑点,”阿拉里克说,“这就是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……”

接受

对于相当于死刑宣判的诊断结果,霍洛韦显得相当平静。当家人们就在身边悲伤哭泣时,他还夸奖一位医生的结婚戒指很漂亮。阿拉里克看着他,第一次意识到哥哥的巨大变化。

在霍洛韦确诊后的几个月里,克里斯汀尽可能多地陪伴丈夫。一直以来,霍洛韦的病情逐步恶化,她意识到他离他们越来越远。2017 年夏天,一家三口举家出游。克里斯汀开始留心和霍洛韦每一次的互动:这是他最后的玩笑吗?他最后的笑声吗?他最后的拥抱吗?她不知道。霍洛韦则开始不声不响地离开公寓,克里斯汀不得不抱起儿子,在旧金山的闹市里追上他。

很快霍洛韦就变得难以管理。孩子会爬后,克里斯汀在楼梯顶装了一扇门,防止儿子摔下台阶。但每当霍洛韦经过铁门,他就会伸手把它打开,又不关上。他晚上 11 点在客厅里放音乐,丝毫不顾隔壁的儿子已经睡着。有时他整夜不睡,在客厅里转圈。克里斯汀身心俱疲,既要照顾儿子,又要防止丈夫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家门。

家人们越来越担心,这么发展下去,霍洛韦极有可能会迷路、被抢劫或误入车流。霍洛韦六十多岁的父母提出自愿照顾他,他们制定了一个长期计划。父亲伦登 (Rendon) 说:“要保证他在旧金山的安全太难了。他必须有自己的行走路线。”

于是在 2017 年秋天,克里斯汀同意霍洛韦搬到圣何塞 (San Jose) 和父母一起住。因为克里斯汀还有全职工作,所以她和儿子留在旧金山。每月他们接霍洛韦回来住几天。

克里斯汀和儿子的许多周末都是在圣何塞度过的。霍洛韦的母亲凯西 (Cathy) 回忆说,第一年,当霍洛韦看到妻儿两人到来时,他总是跑回卧室,拿起行李箱。他会说:“我想回旧金山。”

霍洛韦经常试图离开父母家。父母只能装了一个警报器,只要前门打开,就有警报响起。为了不让他自己离开,他们还把他的鞋子藏了起来。但霍洛韦有时会找到,如果他找到鞋子,就会系好鞋带径自出门。

在安静的时候,霍洛韦会在手机看家人照片、玩马里奥赛车游戏,或者看 YouTube 视频。所有这些行为都以大约 30 秒为单位。他会在 YouTube 上搜索 “Cloudflare”、“克里斯汀-霍洛韦”或者他喜欢的乐队,然后开始看视频。他会在屋子里踱着沉重的步子,响亮的脚步声不分昼夜地砰砰作响。为了消音,母亲在地板上铺了橡胶垫。

几个月过去,霍洛韦的话越来越少。2018 年 7 月的一段视频中,他抱着儿子,给他读睡前故事。他口中念念有词,语调时快时慢,匆匆翻过书页。

李-霍洛韦和儿子 / 2018 年 李-霍洛韦和儿子 / 2018 年

视频是克里斯汀手机拍的。她意识到,这可能是霍洛韦给儿子讲的最后一个睡前故事了。满心酸楚的她坚持录了下来,最后对父子俩说了一句:“好样的!”

很快霍洛韦就没有办法正常谈话,他开始不停地重复唠叨。他会告诉克里斯汀:“我们在 Cloudflare 相识。我们在罗马订婚。我们在夏威夷毛伊岛结婚。”他每天要重复这些话上百遍。后来,循环的时间越来越短,越来越神秘。他说的句子越来越少,取而代之的是喃喃自语的数字或字母。

重逢

2018 年 9 月,霍洛韦照惯例回旧金山与妻儿团聚时,普林斯和扎特林来探望他。几个月没见,两个人觉得霍洛韦就像个僵尸,在房间里目光空洞、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。在两人来访期间,他不时地在客厅坐下,打开电视,不停地换台,从不连续看超过一分钟的节目。然后他又再次走开,边走边小声念着数字: 1 2 3 4 5 6 7 … 1 2 3 4 5 6 7 …

2019 年,专栏作者桑德拉-厄普森 (Sandra Upson) 到圣何塞霍洛韦的父母家拜访时,克里斯汀和阿拉里克也在。他们聚集在前厅,母亲进厨房泡茶。霍洛韦穿着亨利衫和运动裤,从房子后面出来。他站在那里高大而沉默,手臂沉重地垂在两侧。克里斯汀介绍厄普森并解释说她来采访,他面无表情。然后他转身走进厨房,胳膊肘靠在柜台上,伸出一只手向母亲要零食,并不说话。接着,克里斯汀和阿拉里克带他出去散步。

母亲凯西向厄普森描述了她对儿子的照顾。儿子变得越来越疏远,她很怀念他们以前日常生活中的温情。她说:”过去他常常来拥抱我,对我说:我爱你,妈妈。现在没有了。”

凯西并不是唯一一个内心充满挣扎的人。照顾每况愈下的霍洛韦给家庭带来了很大压力,家人们有时会因为谁应该照顾他、他应该如何生活而发生冲突。克里斯汀花了很多时间接受心理治疗,以排解她的悲痛,以及决定与丈夫分居的负罪感。她说,多年来她一直在他们的关系中感到孤独,她决心给儿子一个相对正常的童年。

李-霍洛韦 / 2019 年 李-霍洛韦 / 2019 年

2019 年 1 月,克里斯汀在杂货店停车场开车时,手机响了。她瞥了一眼屏幕,愣住了:是霍洛韦打来的。屏幕上是他的脸,一张他们刚开始约会时的照片。她已经将近两年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了,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。

她接了,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亲爱的,我好爱你,我好想你!” 她哭着说,“你还好吗?需要什么吗?” 他没说话,但她能听到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。

他挂断了电话。

安居

Cloudflare 上市的那天,霍洛韦身在圣何塞的父母家中。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,并不说话。电视开着,正播着 Cloudflare 上市的新闻。每当普林斯或扎特林出现在屏幕上时,父母就叫霍洛韦过来看。

后来,霍洛韦打开家里的电视盒子,在 YouTube 上搜索 Cloudflare 的视频。然后,他又开始了他的例行动作:在客厅里走来走去,嘴里念念有词,吃零食。

公司上市之后,身为联合创始人,霍洛韦名下的财富增加了很多。有了经济上的保障,克里斯汀开始为他制定长期护理计划。她在加州中央海岸 (Central Coast) 买下了一栋 5000 平方英尺、占地一英亩的房子。这个地方更大、更安全,不仅父母可以和他一起住,周末家人来探望他时也更宽敞。

克里斯汀与一位景观设计师合作,为霍洛韦量身打造了户外空间。这里有供他散步的人字形小径,还有栅栏可以防止他跑出去。这里只种植无毒植物,不种植坚果或果树。因为当初医生说过,一旦他出现吞咽困难,这些植物可能会造成窒息。

霍洛韦和父母搬到了这里,他有了全职的护理人员,受到24 小时照顾,包括护理、治疗和牙科服务。克里斯汀把当初他们一起买的家具也运到了这里,为的是让他感觉房子更亲切一些。她还在墙上贴满了家人的照片,让他随时都能看到。

偶尔,霍洛韦会亲切地拍拍父母的背,让他们惊喜不已。他也会时不时地给别人打电话,即使从不说一句话。一位老同事还看到他在 LinkedIn 上点赞了一篇文章。

即使他正在变得不再是他,即使他的思维不断削弱,原来的他也会在破碎的脑海中徘徊不去。

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在罗马度假 / 2014 年 李-霍洛韦和克里斯汀在罗马度假 / 2014 年

2019 年年底,霍洛韦给克里斯汀发了好几条消息,里面有她之前分享的照片:她和儿子过万圣节的照片、去公园玩的照片、过圣诞节的照片。在最后,他打了两个单词:” the love “。

预知后事如何,请看 《Cloudflare 往事》II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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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
这篇文章太长了,我又有点强迫症,边写边改的地方很多。所以不得不先发布已完成的部分,否则可能越拖越晚,甚至无法发布。

开始时,我把所有章节放在一篇 blog 里。但这样页面内容太多,图片也太多,不方便浏览。所以我把每两章作为一篇 blog 发布,六章共三篇 blog 。先发布了,占个位置,然后完成一篇,更新一篇。

声明

这篇文章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来自网络上的公开资料,图片也全部来自网络。参考列表如下。